夫君假死后,我改嫁了

第3章 钉床

  陆不袪嫌弃我目不识丁,教过我写字。

  写完后期期艾艾地给他看,想求一个夸赞,他总说,「七岁小童都比你写得好。」

  我撕下一片雪白中衣,咬破指尖,字字泣血地写诉状,字体稚拙可笑,甚至有些许错字,但我不愿请教书先生代劳。

  宫门的登闻鼓许久没人敲过了,鼓槌笨重,我带着股狠劲把登闻鼓敲得震天响。

  足足敲了半个时辰,手臂酸软时,皇帝终于派京兆尹审理我的冤案。

  「民女陆叶氏,为亡夫鸣冤。」

  我下跪呈上状书,京兆尹看完皱眉道:

  「陆叶氏,有重大冤情的人,往往滚钉床明志,三日不死,即证明清白。」

  「陆不袪已然身死,无从证明,本官也束手无策。」

  全都欺负他身死无法说话,不能替自己鸣冤。

  不管他承不承认,我都是陆不袪的结发妻子,我不能不管他。

  「大人,民女是陆不袪的妻子,愿意替亡夫滚钉床,以证清白!」

  滚钉床是酷刑,八尺男人滚一遭尚且九死一生,京兆尹不认为我能活下去,设身处地地劝告道:

  「陆叶氏,你年纪轻轻,滚完钉床十死无生,与其在这种酷刑上面香消玉殒,不如早日改嫁。」

  我真心实意地为京兆尹磕了一个头,「大人,民女甘愿,死生不论。」

  京兆尹摆摆手,示意衙役搬来钉床。

  钉床上的钉子密密麻麻的,上面还有陈年的血迹,让人直打怵。

  钉子是那么长,人躺上去能把腹腔扎个对穿。

  我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直觉自己有去无回,但也不想打退堂鼓。

  受刑前,我按照惯例卸下钗环,褪掉外衫,身上穿着雪白中衣,赤脚站在钉床边。

  自幼跟着父亲杀猪,练就了强悍的性格。

  再强悍,终究是害怕的,我倒吸一口冷气,闭着眼睛不看满床锋芒,咬牙躺了上去。

  成百上千的钉子刺破皮肤,鲜血顺着钉子流出来,将陈旧的锋芒洗刷一新,瞬时之间,身上出现了无数血洞。

  疼痛如万蚁蚀骨,我浑身出冷汗,恨不得立刻去死。

  或许是许久不曾有人滚钉床,听审看热闹的百姓格外多。

  见我躺在钉床上不曾动弹,纷纷起哄叫喊,「快动啊,不是说滚钉床么,躺着不动算怎么回事!」

  人群中只有一个人平静地看着,有种事不关己的淡然。

  男人为身边的女子撑伞挡日光,手掌懒懒地遮住女子的眼睛。

  女子是个跳脱性格,忙不迭地问,「阿恒,滚得怎么样了,急死人了!」

  男人垂眸低笑,「啧,被扎成血葫芦了,别脏了你的眼。」

  声音有种莫名的熟悉,我循声望去,男人不正是死去的陆不袪!

  疑窦有之,嫉妒有之,却通通不敌他死而复生的欢喜。

  我要快点挨完这一遭,活着见他。

  我勉力滚动身体,原先扎入身体的钉子撕扯着皮肉,紧接着又刺入到新的钉子里。

  一圈下来,我早已奄奄一息,京兆尹派了两个衙役,把我抬到了牢里,只要能熬过三天,一切都会好起来……

  夜里,伤口溃烂,身体开始发热,我晕晕乎乎地紧咬着牙关。

  恍惚间,大牢的门被打开,好像有人骂了声「麻烦」。

  随后,我的下巴被捏开,两根手指探入口腔,送进去一丸药。

  我下意识往外吐,来人捂住我的嘴,命令道:「咽下去。」

  待我咽下去,来人准备离开,我似有所感,拉住他的手,喃喃道:「陆不袪…」

  那人一根根掰开我的手指,嫌弃道:「那是谁?我是越恒,赵丞相的得力手下,未来女婿。」

  我攒出一股力,不顾牵动伤口,扯开他的领口,露出一颗红痣。

  锁骨下半寸,位置与陆不怯身上的一模一样。

  「陆不袪,你是陆不怯……」我哽咽出声,热泪滚滚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