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易逝情难留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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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南溪的丈夫秦天豪有严重的“健忘症”。

结婚两年,他几乎不记得和她有关的所有事情。

婚后第二个月,迎来了许南溪的生日。

早上出门时,秦天豪说晚上要早点回来陪她过生日。

可许南溪等到夜深了,桌子上的蜡烛燃尽了,仍不见秦天豪的影子。

婚后第十个月,许南溪在路上被电瓶车撞伤了腿。

她给秦天豪打电话,他答应一会儿就到。

结果她在寒风中等了一个多小时,血染红了裤子,仍迟迟不见他的人影。

最后她只好自己打车去了医院。

婚后一年零十一个月,许南溪做宫外孕手术。

手术前,他说十分钟之内赶到。

可直到手术后许南溪被推出手术室,秦天豪还没有来。

......

出院后,许南溪径直来到秦氏集团大楼,将装在玻璃器皿里血淋淋的胚胎放在秦天豪的办公桌上:“这是你夭折的孩子,他既然来了,你这个当父亲的总得见上一面。”

秦天豪淡定地拨打着电话,对她的疯狂举动视若无睹。

下一秒,许南溪听见他对着手机说:“枝枝,别忘了,该去植物园写生了。我现在就去接你。”

许南溪顿时惊讶万分。

她原本以为秦天豪是记忆力差,只记得工作上的事,工作之外的事根本进入不了他的大脑。

可是他不记得自己在医院做流产的妻子,却清晰地记得林枝枝写生的时间。

她这才恍然明白,原来,他是选择性遗忘。

她的心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狠狠撕扯着,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下午三点,许蓝溪鬼差神使地来到郊区的植物园。

一眼看到林枝枝坐在人工湖旁边的石头上,面对着一棵满是红叶的枫树写生。

秦天豪守在一旁,殷勤地一会儿帮林枝枝拿颜料,一会儿给她递水,一会儿递果切。

“枝枝,该休息了,吃点东西吧!”

他声音轻柔,眼眸里溢满爱意,同平时在家里的沉郁寡言判若两人。

许蓝溪怔在原地,心像是被一把尖刀一点点削着,整个人摇摇欲坠。

她将身子倚在树上,大颗大颗的泪水从脸上悄然滑落。

恍恍惚惚中,她的思绪不由地飘飞到两年前。

那是一个秋天的傍晚,她在公园角落里一个幽静的亭子里拉小提琴。

亭子的对面,一位老人正聚精会神地拉着二胡。

一老一少,两人互不干涉,各自沉浸。

突然,“咚”的一声,老人直愣愣地栽倒在地上。

她本能地冲上去,利用自己仅有的一点急救常识,立刻对老人实施了救助,并及时拨打了120。

这位老人就是多次登上京市财经“风云人物”榜的京市富豪秦世威——秦天豪的爷爷,当时他突发脑溢血。

为了表示自己的谢意,事后老人找到许南溪,对她说:

“我的大孙子——秦氏集团的继承人,很快就要从国外回来了,我要指定你做我的孙媳妇......”

老人说着,将一张照片推到许南溪面前。

许南溪扫了一眼,照片上的人,竟是她大学时暗恋了四年却没有勇气表白的秦天豪。

似乎冥冥之中老天的安排,许南溪就这样做梦般和秦天豪结了婚。

婚礼上,秦天豪紧盯着她的眼睛,无比深情地对她说:“南溪,你对我们秦家有恩,我一定会一辈子对你好,和你一起携手向前!永远不分离!”

然而婚礼刚进行到新郎新娘交换戒指环节,一直在国外的林枝枝突然风一样闯进婚礼现场,用一双哀怨的眼睛看着秦天豪:

“天豪,你真的要抛弃我吗?”她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型尖刀,将刀刃对准自己的脖子:“不要这样对待我!否则我就死在你面前!”

“噗”,鲜血从林枝枝的脖子上喷涌而出,滴滴溅在喜庆的红毯上。

全场顿时一片哗然。

盛大的婚礼现场变成了救人现场,偌大的婚宴大厅乱成一锅粥。

看着红毯上的斑斑血迹,听着大厅外救护车的急鸣,许南溪心头顿时滑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婚后,秦天豪并没有兑现自己的承诺。

他会对她一掷千金,在拍卖会场为她拍下喜欢的首饰,请巴黎设计师为她定制礼服,送她豪车......毫不悭吝地砸钱将她打造成名副其实的阔太太。

然而在日常生活中却对她极其冷淡,不记得关于她的任何事情,甚至表现出严重的“健忘”症状。

许南溪为此查了很多相关资料,私下里还咨询过医生。

她听从医生的叮嘱劝他规律作息,还拉着他一起进行户外运动,和他一起学英语以增强记忆力。

现在她才陡然明白,自己不过是在做无用功,他的心一直被林枝枝占据着,根本腾不出多余的空间来关注她。

他对她的爱,早已停止在他们婚礼上林枝枝抹刀自S那一刻。

许南溪炙热的心,瞬间冷了。

那就成全他,让他选择自己的真爱。

许南溪正恍恍惚惚中,耳畔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她睁开尚挂着泪痕的眼睛,对上秦天豪冰冷的目光。

他冷眸流露出讶异:“你跟踪我? ”

不等她回答,他又有些不耐烦地兀自说:“我和枝枝之间,不像你想象的那样。赶紧回去吧!”

这时,一阵秋风猛地吹来,携起林枝枝已经画好摊在地上的一幅画,飞到空中,最后不偏不倚落在许南溪的脚上。

许南溪下意识地把画往旁边踢了一下。

林枝枝立马冲过来,狠狠推了许南溪一把:“干什么?为什么要踢我的画?”

许南溪猝不及防,连连后退了几步,“扑通”一声,失足掉进了旁边的人工湖里。

秦天豪急急忙忙冲过去,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画。

接着冲许南溪恶狠狠地斥责:“许南溪,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这幅画是枝枝要用来参加画展的!你知道枝枝为了画好这幅画,花了多长时间吗?”

许南溪想要解释,但呛喝了几口脏水后,她开始剧烈地咳嗽,似乎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了,根本说不出一句话。

她佝偻着身子,在冰冷刺骨的湖水里一次次试探着想要爬上岸。

但刚爬了一半,又“扑通”一声跌落在水里。

她抬起头,用求助的目光看向秦天豪。

然而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而是像对待珍宝那样小心地用手拂去沾在画纸上的灰尘,柔声安慰林枝枝:“不碍事的枝枝,画还好好的。”

“这儿风太大了,我想换个地方画。”林枝枝说。

“那咱们再找个地方吧。”秦天豪说完,替林枝枝收拾好画具,扛起画夹,揽住她转身就走。

“秦天豪,救救我......”许南溪声音嘶哑地苦苦哀求。

他走出十几米远,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陡然停下脚步。

许南溪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她抬高声音继续哀求:“秦天豪,救救我......”

林枝枝一把拉住他,催促道:“时间不早了,我还没画完呢,赶紧走吧!”

刚刚潜入他心头的那一丝不忍瞬间消弥,他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许南溪万万没想到,他对她竟然如此冷漠绝情。

正值初冬,浑身浸泡在冷水里,她冻得瑟瑟发抖。

但身体上的寒冷,远远没有心上的寒意来得猛烈。

最终,许南溪被一个路人救上了岸。

一回到家,她就拟了一份离婚协议,继而拨打了父亲的电话:“爸,你不是说要送我去‘音乐之都’维也纳深造吗?现在我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