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轮转,爱有尽头
第2章
第二章
裴敬渊眼中闪过一丝意外,许是没料到我会应得如此干脆。
他怎会知晓,爹娘临终前早给我留了后手。
那封藏在紫檀木匣里的信,字字句句都在护我周全――
若他执意要将其他女子抬进侯府,便要收回他名下所有田产商铺,断绝他与定国侯府的一切关联。
哥哥,你当真以为离了我,还能坐拥这泼天富贵吗?
这世间最疼我的,从来都是爹娘。
余下的日子,我且陪着他们演这场戏,静等那八抬大轿临门。
不出三日,裴敬渊便寻了由头,让我亲自照料苏婉莹的饮食起居,美其名曰"赎罪"。
"云若,从今日起,你需为婉莹备三餐、浣衣裳,侍奉她日常起居。"
他立于正厅中央,居高临下地睨着我,,
"直到你真心悔过,磨去那身恶毒心肠为止。"
我垂着眼,指尖摩挲着袖口绣着的缠枝莲,声音平静无波:
"好。"
裴敬渊似是被我的顺从惊了一瞬,眉峰微蹙,却很快又恢复冷漠冷漠,拂袖而去。
苏婉莹坐在梨花木椅上,手轻轻搭在尚且平坦的小腹上,对我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妹妹,往后的日子,可要劳烦你了。"
果然,说是劳烦一点都不为过。
她害喜。
偏要我捧着铜盆立在她身侧,眼睁睁看着她伏在案前干呕。
酸腐的秽物溅在我的手背上,带着令人作呕的腥气。
她虚弱地倚在软枕上,眼里却是奸计得逞的得意:
"污了妹妹的手,真是对不住。"
我取过帕子,面无表情地擦拭着手上的污秽,连指尖都未曾抖一下。
心湖早已冰封三尺,任她投下多少石子,也泛不起半分涟漪。
她行走时,总说脚肿得厉害。
我便跪在脚踏上,替她按揉脚踝。
一按便是一个时辰起步,直到双臂酸麻得抬不起来,她才懒洋洋地挥挥手,允我退下。
这些,我都忍了。
可她许是觉得无趣,竟开始变本加厉。
不仅在裴敬渊不在时刁难,更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构陷我。
那日我端着刚熬好的安胎药进屋,她接过药碗的瞬间,身子猛地向后倒去。
滚烫的药汁泼在我手背上,霎时烫起一片燎泡。
钻心的疼让我手腕一颤,药碗"哐当"落地,青瓷碎片溅得满地都是。
"婉莹!"
裴敬渊闯了进来,将只崴了脚踝的苏婉莹紧紧搂在怀里,转头对我怒吼:
"你就如此容不下她?!连她好好走着路,你都要下此毒手?!"
我望着自己被烫得红肿起泡的手,疼得几乎要掉眼泪。
可裴敬渊目光全黏在苏婉莹身上,不愿多看我一眼。
"敬渊......"
苏婉莹柔弱地靠在他肩头,声音气若游丝,
"不怪妹妹,是我自己没站稳......"
"你休要替她说话!"裴敬渊咬牙切齿,额角青筋暴起,"她就是故意的!"
我站在原地,任凭那灼痛顺着血脉蔓延至心口,只觉得心中一片荒芜。
早就该料到的。
苏婉莹忽然怯怯地抬眼,目光落在我腕间:
"妹妹腕上这只血玉镯子......听闻孕妇最忌红,怕是会冲撞了胎气......"
那是我及笄那年,裴敬渊寻遍江南才得来的暖玉,说是能护我平安顺遂。
这些年我日夜戴着,玉身早已养得温润通透,泛着淡淡的红。
"摘下来。"裴敬渊未经半分犹豫直接开口。
不等我动作,他已伸手攥住镯子,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玉镯贴着皮肉,被他猛地一扯,嗑在桌子上,"咔嚓"一声裂成两半。
断口处的棱角划破我的手腕,血珠顺着玉片滚落,滴在青石板上。
他看也未看那碎裂的玉镯,随手掷在地上,仿佛丢弃的只是一块寻常石头。
我满眼凄哀,却流不出半滴泪,
原来我视若珍宝的物件,在他眼里,竟与路边的瓦砾无异。
真是......讽刺。
我垂眸看着地上的残玉,忽然想起及笄那日,裴敬渊将镯子套在我腕上时,眼里盛着的光比星辰还亮。
"云若,这玉能养人,哥哥会护你一辈子,就像这镯子一样。"
那时的誓言犹在耳畔,可说出誓言的人,早已变了心。
腕间的伤口还在渗血,混着药汁的灼痛,竟让我觉得有几分麻木的快意。
也好。
碎了,便再也不必念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