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他是落魄皇子，我是民间孤女。

他温言软语，赠我竹扇，赞我胜过春日牡丹。

我以为遇见的是此生良人。

却不知他步步为营，目的不纯。

当秋夜月光洒满庭院，他眼中闪烁的挣扎告诉我——

这场以爱为名的棋局，终将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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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巍峨，琉璃重檐在正午的骄阳下反射着刺目的光，如同一头蛰伏的金色巨兽，吞吐着权力与欲望的气息。宫墙之内，每一块冰冷的金砖都浸染着看不见的血色。太子暴毙的疑云尚未散尽，储位空悬，如同在滚油中投入了一星火种。几位皇子，连同他们身后盘根错节的母族、外戚、权臣，如暗夜中的猎豹，磨砺着爪牙，紧盯着那张至高无上的龙椅。每一次宫灯摇曳，每一次更漏滴答，都暗藏着无声的较量与致命的试探。

而在那高墙之外，远离这漩涡中心的城南坊市，生活却遵循着截然不同的韵律。

“苏姑娘，新鲜的菱角，今早才从菱湖捞上来的，水灵着呢！”

“苏姑娘，这匹素绢颜色衬你，裁件夏衫正好！”

清亮的招呼声此起彼伏。苏璃提着一只小巧的竹篮，行走在午后略显慵懒的街巷里。阳光透过老槐树浓密的枝叶，在她月白色的素罗裙上投下细碎跳跃的光斑。她微笑着回应街坊的问候，眉眼温婉，像春日里静静绽放的一株幽兰。她刚刚从城郊的慈幼局回来，竹篮里是给院里孩子们新绣的几方帕子。那里收留的孤儿，是她心底最柔软的牵挂。父亲早逝，母亲缠绵病榻多年后也撒手人寰，苏家如今只剩下她与一位忠厚的老管家守着祖传的小院和父亲留下的几卷医书。日子清简，却也安宁，如同院角那口古井的水，波澜不惊。至于那个遥远皇宫里的血雨腥风，于她而言，不过是茶余饭后的缥缈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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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皇城西北角，一座位置偏僻、门庭略显冷落的王府深处。

书房内光线幽暗，沉水香的气息也无法驱散那份沉重的压抑。慕容瑾站在半开的雕花木窗前，身姿如孤松般挺直，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峭。他望着窗外庭院里几株半枯的梧桐，阳光竭力穿过稀疏的叶片，在他冷峻深刻的侧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如同结了冰的寒潭，映不出丝毫暖意，只有一片沉沉的墨色，仿佛能吞噬所有的光线。

“殿下，”身后传来心腹幕僚低沉谨慎的声音，“三殿下那边......动作越来越大了。前日陛下偶感风寒，三殿下母妃林贵妃侍疾，在陛下榻前足足待了两个时辰。我们的人，连殿门都未能靠近。”

慕容瑾放在窗棂上的手几不可察地收紧，指节泛出青白色。三皇子慕容珏，母妃林贵妃宠冠六宫，外祖父是手握重兵的镇国将军林莽。而他慕容瑾呢？生母位份卑微，早已在深宫倾轧中郁郁而终，母族更是因多年前一次站队错误而彻底失势，树倒猢狲散，只余下他这一个空有皇子名号、实则根基浅薄、处境尴尬的“瑾王”。在那些炙手可热的皇兄皇弟眼中，他恐怕与那枯井边的残叶无异。

“还有......”幕僚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宫中密报，陛下近来召见钦天监监正次数增多......恐有立储之意。”

立储！这两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刺入慕容瑾的心脏。没有强大的母族支持，没有煊赫的外戚助力，更没有帝王的青眼，他拿什么去争？难道就甘心在这座日渐冷落的王府里，等着新君登基后被彻底遗忘，或者更糟？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心脏，越收越紧。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里，一个尘封已久的、近乎荒诞的家族秘闻，却毫无征兆地撞入他的脑海——那是母妃临终前，握着他的手，气若游丝时断断续续提及的只言片语。

“......瑾儿......苏家......城南......有一物......能逆天命......”

母妃浑浊的眼中燃着最后一点奇异的光亮，随即湮灭。那时他年纪尚小，只当是母亲弥留之际的呓语。苏家？城南？一个普通人家，能有什么东西能逆天命？他从未放在心上。

可此刻，这尘封的记忆碎片，却在这走投无路的绝境里，骤然变得清晰无比，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诱惑力。如同溺水之人，绝望中看到一根漂浮的稻草，明知虚无缥缈，却会不顾一切地伸手去抓。

一丝极其锐利的光芒，猛地从慕容瑾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最深处迸射出来，瞬间驱散了所有的茫然与沉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决绝和冷酷。那光芒太过刺眼，让垂首禀报的幕僚都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苏家......”慕容瑾缓缓转过身，声音低沉而清晰，仿佛淬了冰的刀锋轻轻刮过空气，带着一种斩断所有退路的寒意，“城南，苏氏。去查！动用所有能用的眼睛和耳朵，掘地三尺，也要给本王把这个‘苏家’挖出来！尤其是......他们家中，可有什么世代相传、非同寻常的......‘东西’！”

“东西？”幕僚愕然抬头。

“一件......传说能助人登上至尊之位的宝物！”慕容瑾的嘴角扯出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那目光穿透了书房幽暗的空气，仿佛已经锁定了那个遥远而模糊的目标。什么温良恭俭让，什么皇子清誉，在这张龙椅面前，都轻如鸿毛。他需要力量，需要筹码，需要一切能撬动这盘死局的东西！哪怕那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他也必须让它变成现实！

一场以温情为饵、以人心为棋的冰冷棋局，就此在慕容瑾心中落下了第一颗沉重的棋子。目标，直指南城坊市间，那个叫苏璃的女子和她所守护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