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未知秋时雨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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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京市的人提起苏清颜,都要摇头叹一声痴情。
谁不知道她为了黏在傅凌䂙身边卑躬屈膝。
傅凌䂙应酬喝多了,她就能在酒店楼下淋雨等一夜,只为递上一杯温的醒酒汤。
可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就让助理扔了,下一秒对着身边娇笑的女伴柔声哄,“别冻着,先上车。”
傅凌䂙祖母寿宴,苏清颜更是提前半个月学做没人会做的寿桃糕。
当她捧着礼盒去傅家时,却被直接拦在门外。
佣人传话,说傅先生交代了无关人等不必进去。
那天她就捧着那盒渐渐凉透的糕,看着傅凌䂙陪着新交的女友走进来。
那女友手腕上戴的翡翠镯子,是他前几天点天灯拍下的。
可即便他如此风流,苏清颜还是坚定地跟在他的身后。
直到三年前,傅凌䂙要去黑界谈笔凶险的生意。
那地方规矩狠,必须要带个有气运的人镇场。
苏清颜为了跟在他身边,咬着牙撒谎,“我天生好运,我跟你去,能护着你。”
谈判桌上果然动了手,苏清颜毫不犹豫挡在他面前。
昏过去前,她听见傅凌䂙的声音,没什么温度,“算你有点用,醒了就嫁进傅家。”
苏清颜以为是苦尽甘来,可醒来后她好像什么都忘了。
脑子里空空的,只记得自己叫苏清颜,是傅凌䂙的未婚妻。
这失忆的三年,傅凌䂙没给过她半分温存。
他身边的女人换了一轮又一轮。
两个月前是明艳的女明星,这个月又换成了清纯的女大学生白薇薇。
只是这次,他把人留在身边的时间最久。
白薇薇喜欢吃城南的糖糕,他能让司机开两个小时车去买。
她随口一句想看日出,他就能推掉重要会议带她去山顶。
就在前几天,白薇薇被人骗进了销魂窟。
那地方是黑界的地盘,进去了难出来。
对方放话,要救人就得玩轮盘椅的游戏,蒙眼堵耳,随机选个按钮按下去。
对了能把人领走,输了就得用身上的东西抵,或是手,或是眼,没个定数。
傅凌䂙急红了眼,二话不说让保镖把她绑了起来塞进车里。
苏清颜慌了,“傅凌䂙,那游戏是玩命的!我可是你的未婚妻!”
他眼神冷硬,没半分温度,“反正你天生好运不是吗?”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讥讽,“这事过后,我就给你买你最爱的那条项链。”
听到这句话后,苏清颜一颗星彻底沉了下去。
像是被人兜头浇了桶冰水,从头凉到了脚。
她的天生好运是她为了护他才编出的借口。
他明明知道,却还是要用这种理由推她去死。
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拽住,狠狠往死里捏,疼得她浑身发颤。
原来这三年的追随,不过是一场笑话。
她以为的未婚妻身份,不过是他随手给的,随时能舍弃的标签。
她赌上性命去换的位置,在他眼里,连认识不到半年的白薇薇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苏清颜望着傅凌䂙冷硬的侧脸,只觉得喉咙里堵着,连哭都哭不出来。
轮盘椅设在销魂窟的大厅中央。
她被绑在椅子上,蒙眼堵耳,世界瞬间陷入黑暗与死寂。
耳边是傅凌䂙不停的催促声,带着显而易见的烦躁。
原来他真的不在乎。
她能感觉到有人把她的手放在按钮上。
苏清颜忽然笑了。
她猛地偏头撞向椅背上的金属扶手,蒙眼布被震落,露出一双红得吓人的眼睛。
“我偏不按。”
傅凌䂙的脸色骤然变了。
黑界的头目吹了声口哨,把玩着手里的匕首,“傅先生,你的人好像不太听话。”
就在这时,白薇薇不知何时挣脱了保镖的钳制,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傅总,别让她按!我不出去了!”
傅凌䂙皱眉喝她,满眼疼惜,“回去!”
“可是......”白薇薇的目光落在苏清颜身上,声音发颤,“她会没命的。”
苏清颜看着这一幕,笑得更厉害,眼泪却顺着脸颊往下淌。
傅凌䂙见状,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既然如此,就先砍掉她一截指节,直到她听话。”
苏清颜脸上的笑猛地僵住。
她望着傅凌䂙那张覆着寒霜的脸,恍惚觉得眼前的人陌生得可怕。
黑界头目闻言挑眉,冲手下使了个眼色。
两个精壮的男人立刻上前,其中一人固定住苏清颜的手腕。
另一人从腰间抽出闪着寒光的短刀。
“傅凌䂙!”苏清颜难以置信的质问,“你真要这么对我?”
他没看她,只盯着白薇薇轻声细语,“薇薇把眼睛闭上。”
苏清颜看着傅凌䂙满眼疼惜地让白薇薇闭眼,她忽然止住了所有挣扎,连呼吸都放轻了。
当刀锋即将落在指节上的前一秒,她清晰地听见自己心底有什么东西碎了。
“停。”她开口,声音平静,“我按。”
苏清颜深吸一口气,在第三个按钮上停顿半秒,“傅凌䂙,你记好,今天是我苏清颜,最后一次为你赌命。”
说完她猛地按了下去。
轮盘发出齿轮转动的咔嗒声,大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傅凌䂙死死盯着白薇薇的方向,指节捏得发白。
三秒后,轮盘顶端的红灯突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盏微弱的绿灯。
死寂过后是黑界头目玩味的笑。
“傅先生,你这位未婚妻运气确实硬。”
白薇薇被保镖扶着走到傅凌䂙身边,惊魂未定地扑进他的怀里。
他顺势搂住她,目光扫过苏清颜。
他以为她会像从前那样哭着扑过来争着要他哄。
苏清颜却只是转身,一步一步走出销魂窟。
她不想再这样毫无尊严的爱下去了。
既然她的爱他不稀罕,那她又何必像一个小丑一般让人看笑话。
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到能盖住三年来所有追逐他的脚印。
她翻出手机,定了最早一班离开京市的飞机。
当晚苏清颜就打包了行李。
傅凌䂙推门进来看见行李箱,皱紧眉头。
“又闹什么?”他带着白薇薇身上的香水味。
她没抬头,将最后一件旧衣叠好放进箱子。
“无限那边说有方法恢复我以前的记忆,过几天我要离开。”
傅凌䂙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嗤笑一声。
“行,你想去就去,别过几天又哭着打电话说想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