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女解放三十周年这天,我杀疯了

第1章

第一章

人人都说,能嫁给下乡知青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我信了,拼死拼活伺候丈夫,盼着他带我和孩子进城过好日子。

恢复高考那年,蒋松考上了大学,成了村里第一个大学生。

可他却在城里有了新的爱人。

对方是干部家庭的独生女,能给他体面的工作和光明的未来。

而我为他生儿育女,在乡下当了三十年的免费保姆。

他却跟城里人介绍,说我是他家雇来带孩子的村姑。

新中国成立后,妇女解放的第三十周年。

我撕碎了蒋松递过来的离婚协议。

这次,我来打响反封建剥削妇女的第一枪。

……

我拎着刚宰S的老母鸡,站在蒋松单位分的新楼房门口,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屋里暖气烧得足,一股混合雪花膏和高级点心的甜香扑面而来,熏得我头晕。

客厅里坐满了人,都是蒋松的同事和领导。

他们穿着笔挺的毛呢中山装和漂亮的布拉吉连衣裙,衬得我身上那件打着补丁的土布棉袄像个笑话。

三十年前,人人都说,能嫁给蒋松这个从大城市来的知青,是我林淑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我信了。

把家里唯一的工分让给他,让他在村里当记分员,不用下地挣命。

我夜里给他纳鞋底,白天给他缝衣衫,拼死拼活伺候,就盼着他返城那天,能把我跟孩子一起带走。

他确实考上了大学,成了我们十里八乡飞出去的第一只金凤凰。

可他带走的,只有自己。

这一等,又是十年。

他终于肯松口,让村长捎信过来,叫我带着儿子进城。

我以为苦日子总算熬到了头。

“淑云,还愣着干什么?快把鸡拿去厨房炖了,高叔叔最爱喝鸡汤。”蒋松的声音从人群里传来,带着不耐的催促。

他目光在我身上一扫而过,快得像怕沾上什么脏东西。

一个穿着羊绒裙的年轻女人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笑盈盈地看向我。

她就是高静,蒋松在信里提过一嘴的,系主任的独生女。

她真好看,皮肤比我蒸的白面馒头还嫩,头发烫成时髦的卷儿。

不像我,一把枯草随便用根布条绑在脑后。

高静的父亲,清了清嗓子,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的意味:

“小蒋,这位是?”

我紧张地攥紧了衣角,心里念着蒋松教我的话。

他说城里人不兴喊爱人,要喊名字,那样才洋气。

可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蒋松笑了一声。

“高叔叔,这是我们村里邻居,林家嫂子。我常年在外,多亏她帮我照看孩子,手脚麻利,人也老实。”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我嫌外头找的保姆不干净,就把她从乡下接过来了。也算给她找个活计,赚点钱。”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旱雷劈中。

保姆?

我为他生儿育女,为他操持家务三十年,到头来,只换来这么个身份。

客厅里的人发出哄笑,夸蒋松重情义,发达了还不忘乡亲。

高静也捂着嘴笑,眼神里却全是轻蔑,她拍了拍蒋松的胳膊:

“你呀,就是心太软。”

十岁的儿子蒋念,凑到了蒋松身边,仰着头,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孺慕眼神看着高静。

当高静弯腰摸他的头,问他我是谁时,他竟怯生生地说:

“阿姨好,那个……那个是我家的保姆。”

我浑身冰冷,像被腊月的雪水从头浇到脚。

默默走进锃光瓦亮的厨房,打开水龙头。

冰冷的水冲刷着我的脸,也冲凉了那颗三十年满怀希望的心。

晚饭后,我收拾完饭菜,蒋松走进厨房。

“今天辛苦你了。”

他语气平淡,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钞票和一沓粮票,塞到我手里。

“别多想,我也是为了我们娘仨的将来。高主任要是知道我在乡下的老婆还在,我的工作就保不住了。”

“将来?”

我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问:

“我们的将来,就是让我当一辈子见不得光的下人,让我们的儿子管我叫保姆吗?”

“林淑云!”

他脸色一沉。

“你能不能懂点事!你以为这是在乡下吗?这里是省城!我走到今天这一步容易吗?你非要毁了我才甘心?”

我看着他熟悉却陌生的脸,突然觉得很可笑。

我毁了他?

到底是谁毁了谁的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