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中秋节当天，我妈在米其林餐厅订了包厢吃团圆饭。

饭桌上，醉酒的舅舅点名让三十岁的我表演才艺。

我笑着婉拒，但妈妈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长这么大还是这么内向，一点用都没有，你看看人家昭昭！”

表妹昭昭正跳着网络热舞，妈妈大声斥责的话传进所有人耳朵里，都忍不住讪笑。

我默默低头，拿起手机处理价值千万的公司项目，直到服务员走进来结账。

亲戚们此刻格外安静，妈妈瞪了我一眼，“看什么看，难道你还想让我付钱啊？！”

我拿出储蓄卡一刷，瞬间少了半年工资。

妈妈还在没完没了：“连句话都不会说，你真是个废物！我当初生你就要了我半条命，养你又搭上我半辈子，结果就养出个这么没用的东西......”

我再也忍不了，抓起外套离开：“公司临时有事，你们吃，我先走了。”

妈妈立马拍桌暴怒：“你翅膀硬了是吧？今天这种日子都要回去工作是吧？”

“你要是敢踏出这个门一步，我就没你这个女儿！”

我顿住脚步，想起来那封被我锁在保险柜的亲子鉴定书。

没关系。

反正，我本来就不是你的女儿。

......

心里话不小心脱口而出。

我背脊一僵，妈妈怒不可遏：

“你说什么！”

她气急得冲过来，声音刺耳尖锐：

“我真恨当年没有把你给打死！”

“当初，我怀你怀了足足十三个月！每一天都让我生不如死！”

“结果、结果你竟然说、说什么你不是我亲生的！”

“你个白眼狼！”

她情绪越来越激动，可我的心里毫无波澜。

因为她十月怀胎的人，的确不是我。

亲戚们见状，气得也跟了上来：

“梅韵！怎么跟你妈说话的！”

“你妈妈当年生你生得有多痛，养你养得有苦，这些罪，我们做长辈的都是看在眼里的！”

小姨搀扶着妈妈，“就是！做人不能这么没良心吧！”

大姨拍着妈妈的背，“梅韵啊！你可是你妈妈唯一的女儿啊！”

舅舅义愤填膺，指着我鼻子骂：

“哼！你就跟你那好赌的爹一样，都是白眼狼！”

他们一人一口唾沫快把我淹死，我笑道：

“六岁之前，我被扔到奶奶家，您从未来看我一眼。”

“六岁之后，我被你带到县城，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您做饭。”

“家里的饭菜是我从菜市场里捡的，上学的费用是政府和老师资助的。”

“您哪一点养过我？”

整个包厢都沉寂下来，我平静道：

“妈妈身体不好，我就把大学兼职存的所有钱拿去给您买补品，自己每天只敢吃泡面。”

“妈妈喜欢打扮，我工作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带您烫头发做美容到处旅游，可我衣柜里的衣服十年都没换过。”

“妈妈嫌弃家里太小，我每天睡在公司熬出胃病，一凑够首付我就给您换了大别墅。”

我淡淡地笑笑，“您说，我对您哪里不好？”

妈妈愣住了。

但下一秒，是更尖锐的谩骂：

“我呸！”

“你的命是我给的！你今天过上的好日子靠得都是我！”

“我生你生得这么辛苦，你做这些，那都是应该的！”

“别以为你能赚几个臭钱就了不起，在我眼里，你还不如昭昭听话懂事！”

“梅韵我告诉你，你欠我的，你这辈子都还不清！”

我心中一痛。

这些话我从小到大听了无数遍。

哪怕她愿意夸我一句，我做这些都毫无怨言。

但是，我付出了这么多，也没换来一丝母爱。

我苦笑一声，又想起了那张亲子鉴定书。

三十年都得不到的东西，那我也不必再渴求了。

“梅韵！听小姨的，给你妈磕个头赔个罪，这事就过去了！”

“是啊，今天大过节的，都是一家人，别伤了和气！”

“哼，这些年轻人，一个个的都被手机给毁了！父母的恩情比天还大，就算你赚了几千个亿都没用！”

妈妈把头扭过一边去，冷冷开口：

“呵，今天不当着一家人的面，磕够一百个头，你永远别想我原谅你。”

听完，我笑了笑：

“那您以后老了瘫在病床上没人照顾，可别来求我。”

“啪——”

妈妈的巴掌重重扇在我的脸上，怒吼：

“滚！”

我捡起掉在地上的外套，下定了某种决心，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