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偿还“好运债”

我妈是全城闻名的活神仙，她说我命格犯煞，每一次好运都是在偷她的命。考试得高分，我要跪碎瓦片“还债”；收到情书，我要饿三天“净化”。我一直活得小心翼翼，恐惧一切美好降临。直到一天，我用爸爸遗物上的生日数字买了一张彩票，中了1000万。妈妈当晚吐血倒地，指着我说：“你这*障，这次偷走的是我整条命！”

我妈是全城闻名的活神仙，她说我命格犯煞，每一次好运都是在偷她的命。

所以，当我在课堂上被治学严谨的陈教授点名表扬时，我没有一丝喜悦，心脏反而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缩成一团。

回到家，门一开，一股浓重的檀香味扑面而来。妈妈林慧正坐在黄花梨木的太师椅上，穿着一身飘逸的白色绸缎长衫，闭目养神，指间捻着一串沉香佛珠。

她没睁眼，却仿佛看透了一切，柔和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月月，回来了。”

“妈。”我低着头，不敢看她，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今天，交好运了？”她问。

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声音细若蚊蚋：“......嗯，课堂上被教授......表扬了。”

她缓缓睁开眼，那双被无数信徒奉为“能看透前世今生”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慈爱与无奈。她站起身，走进厨房，再出来时，手里端着一个木盆，里面是棱角尖锐的碎瓦片。

她将木盆放到阳台上，又从墙角拿来一块搓衣板，温柔地递给我，就像递给我一碗盛满母爱的汤。

“月月，妈妈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你吸走了妈妈的运，妈妈头疼得快炸了，你得还回来。”

我熟练地接过搓衣板，走到阳台，对着那盆碎瓦片，没有丝毫犹豫地跪了下去。

“嘶——”

尖锐的瓦片瞬间刺破了我的裤子，扎进膝盖的皮肉里。剧烈的疼痛让我倒吸一口凉气，但我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声呻吟。

妈妈满意地看着我，转身回到客厅，拿起电话，用一种功德无量的语气对电话那头的人说：“王太太，你儿子的事我应下了。放心，我刚做法替他挡了一劫，现在元气大伤，不过没事，我还能撑得住......对，是我女儿，她命格好，能帮我分担些......”

我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听着她用我正在遭受的痛苦，去换取别人的顶礼膜拜和巨额“香火钱”，膝盖的刺痛仿佛蔓延到了心脏。

从小到大，我的人生就是一部漫长的“还债史”。

五岁时，我在公园捡到一块钱，她让我自己打自己十个巴掌，说“不义之财，必有灾殃，要用皮肉痛来抵”；十岁时，同学过生日请我吃了块蛋糕，她罚我抄写《地藏经》一百遍，说“别人的福气不能沾，沾了就要损自己的阳寿”；十五岁时，我收到人生中第一封情书，她把我关在房间里饿了整整三天，美其名曰“净化桃花煞”。

她是远近闻名的“林仙姑”，无数富商巨贾奉她为座上宾。她对外宣称，为了维持通天的法力，滋养全家的气运，她将所有厄运都自己扛了。

而我，沈月，就是那个“厄运之源”。

妈妈说我出生时天降异象，克父克母，是来讨债的。我最好的朋友，是隔壁那只从不让我抱的流浪猫，因为它从不给我带来“好运”，只会偶尔抓伤我。每当我被抓伤，妈妈就会欣慰地说，这是“挡灾”，是好事。

夜深了，我被允许从瓦片上起来，双腿已经麻木到失去知觉。我一瘸一拐地回到房间，舍友周琪发来视频通话，看到我高高肿起的膝盖，惊呼道：“月月！你又摔跤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慌忙拉下裤腿，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嗯，下楼梯踩空了，老毛病了。”

我羡慕周琪，羡慕她可以和父母撒娇，羡慕她考试得了高分可以得到奖励，羡慕她可以肆无忌惮地享受阳光、友谊和爱情。我渴望那种正常的生活，却又深深恐惧着一切美好的降临。

挂掉视频，手机屏幕亮起，是妈妈发来的消息，语气充满疲惫和慈爱：“今天感觉好点了吗？记住，月月，妈妈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爱你，愿意为你承担一切的人。”

我看着屏幕上那个刺眼的“爱”字，只觉得浑身冰冷，仿佛跪在万年不化的玄冰之上，周围是无边无际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