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MA调查组
第1章 黑色寄生虫
1993年的风,吹在脸上,带些鱼腥味。
我叫谢天,是龙口镇卫生院的医生。
白大褂口袋里常年装着三样东西:不锈钢止血钳、《长江流域寄生虫图谱》、还有一张被湖水泡得模糊的合影。
白大褂下的腰间,有两道雨后就会渗液的旧伤。
这是我一辈子的梦魇。
4月17日那天,老熟人王国栋来卫生院找我看病。
当时他脸色蜡黄,眼窝深陷,捂着肚子,腹痛如绞,直不起腰。
我检查一番,写下病例,开了处方。
患者王国栋,男,43岁,本地建筑工人。
主诉:持续性上腹痛三日,伴间歇性寒战。查体见患者面色萎黄,巩膜轻度黄染,腹壁肌肉呈板状强直,触诊剑突下及脐周压痛显著。
初步判断为急性血吸虫感染。
患者自述三周前曾在龙口湖浅滩作业,符合血吸虫中间宿主钉螺分布区暴露史。钉螺,为血吸虫唯一中间宿主。
按标准处置流程,给予吡喹酮600mg单次顿服,阿苯达唑400mg口服。
血吸虫,是这个年头常见的寄生虫。对付它,我也是轻车熟路。
王国栋当场吃了药,暂时压住了他的症状。
在他即将离开时,我发现他手臂的皮肤下,鼓起诡异的线状痕迹,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下游走。
我连忙叫住他,打算做进一步的检查。
突然!
王国栋猛地僵住了,就像被无形的电流击中。
他略显佝偻的身体瞬间绷直,眼珠不受控制地向上翻去,露出大片浑浊的眼白。
他双手死死卡住自己的喉咙,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喉咙深处发出艰难而痛苦的抽气声。
他的身体开始剧烈地、不受控制地痉挛,仿佛每一块肌肉都在与体内某种疯狂的力量搏斗,整个人筛糠似的抖个不停。
呕!
他竟从嘴里喷涌出许多细细短短的黑色虫子,像无数根头发丝!
这些虫子长度不过两三厘米,通体漆黑油亮,仿佛裹着一层粘稠的油膜。
它们在地上疯狂地扭动、蜷曲、弹跳,动作迅捷而诡异
这不像血吸虫。
因为血吸虫在人体内,通常是纤细的线虫状。肉眼可见时,呈现乳白色或略带灰黄褐色,质地相对坚韧,不会呈现这种油亮的反光感。
我从未没有见过如此浓稠刺眼的纯黑色
而且血吸虫活动相对缓慢而规律,这虫子却极其迅捷而诡异。
我强压下胃里翻腾的恶心和头皮发麻的惊悚,立刻采取措施!
我抓过一旁消毒盘里的压舌板,卡住王国栋持续痉挛的下颌,防止他无意识咬伤舌头或再次吸入呕吐物。
平常处置类似突发情况,我都很冷静,像是没有感情的医疗机器。但是,今天我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因为这些虫子,唤醒了我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我曾经见过这些虫子!
我深呼吸一口气,缓解激动和不安,对闻声赶来的护士喊道:“生理盐水!大量冲洗口腔!准备新洁尔灭,消毒地面!”
我一边用压舌板,刺激他的咽喉诱发进一步呕吐,试图将可能残存的虫子尽量排出,一边指挥护士用生理盐水冲洗他口腔内的残留物。
王国栋一次性吐完了。
此刻我万分急迫,很想立刻搞清楚这种虫子到底是什么。出于医生和卫生院的职责,我也要对未知的寄生虫采样,然后向市疾控中心汇报。
于是我戴上手套,小心地用镊子夹起一块浸透消毒液的纱布,试图去触碰地上仍在扭动的虫团。
它们接触到消毒液后,扭动似乎变得更加狂乱,但是动作呆滞了一些。
这倒是方便我采样。
不过,样本具有快速光敏性,暴露于诊室光照(60W白炽灯)后,迅速钻入木地板缝隙。
我正打算掀开地板抓虫子。
突然,一个瘦小的身影从门外钻了进来。
他动作极其敏捷,三两下撬开两块地板砖,用两根手指,拈起一条正在卷曲蠕动的黑虫,迅速装进一个西林瓶里,盖紧塞子。
西林瓶是一种用胶塞和铝塑组合盖封口的小玻璃瓶,通常用来装青霉素。
医生护士用完了药,瓶子就随手扔了。
有些人会捡回家另作他用,给小孩子当玩具。就像一次性输液器,就是那种打吊针的长软管,也经常被人捡走。
没想到,这人竟拿西林瓶来装这种黑色的怪虫。
怪虫在西林瓶里疯狂扭曲。瓶子装它,倒是很合适。
他像是有备而来!
我立刻喝止:“别动!会感染,放下!”
他不管不顾,起身就要走。
我一把抓住他。
但是他跟鳝鱼似的,一下子溜走了。
但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此人叫李学军,我知道他家住哪,就在附近的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