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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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宰相府生活数年，我的行李依旧寥寥无几。

收拾完东西月色早已降临，我坐在院子里呆呆地看着月亮，终究还是没忍住想起了和他的初识。

那时他只是个穷苦书生，我偷偷来到凡间，结果正巧遇到在路边叫卖讲书的柳之律。

说是为了进京赶考，但不愿屈服于权贵之下，也不愿像旁人一般施求与神明，硬是要靠自己的努力和能力赚到路费。

他讲到口干舌燥双目眩晕，路过的人都无一人顿足，但扔不放弃。

一瞬间，我动了心。

缓缓坐在他的面前，听他讲完了一场又一场，月光挥洒在两人身上。

结束时，他拒绝了我的珠簪，眼中的自信与傲气让我不自觉地被他吸引：“小姐，看您的打扮应该也不是本地人，想必这簪子对姑娘的用处要比我大得多，姑娘还是自己留着吧，小生自己有的是办法。”

他脸上的淤青在月光下更加明显，这几日想必不少人来找过他的麻烦，瘦骨嶙峋甚至弯腰拿书都要歇上一会，却在跟我说他自己可以想办法。

我收起手中那用树枝化作的珠簪，笑道：“没事的。”

柳之律从包里掏出半个有些干巴的烧饼，掰成两半，把大的那块给了我：“小娘子，看你也是普通人，现如今世道不太平，你看见街口那几个混混没有？要是被他们缠上，可就麻烦大了。”

“大家都是苦命人，自然应该互相帮助，到时候你受了欺负就叫我，我替你伸张正义。”

我看着柳之律狼吞虎咽吞下口中烧饼喋喋不休的模样甚是可爱，又和他坐了一会，这一聊就是一夜。

柳之律是家里嫡子，却没想到被父亲取来的小妾生下的庶子夺了家里的家产，父亲一去世，他就被扔出了府，身上的书都是家里老奴不忍心偷偷拿给他的。

我第一次有了想帮一把的心思。

从那天以后，我就各种“偶遇”游走到处讲书的柳之律，我知道他不愿意直接接受我赠送的金银珠宝，于是我带着各种饭菜算是报答他的讲书之恩。

一来二去便熟络了起来。

有一天我被义兄责备怎么天天往外面跑，等见到柳之律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那天他破天荒的没有讲书，而是背着书篓挨家挨户的询问我的下落，生怕我遇到了什么不测。

等我发现他的时候，他正被村里几个有名的恶霸围着踹打。

青色麻布外衣上沾满了血，嘴里还一声一声喊着：

“你们把萧蔷儿姑娘还给我！！”

“我哪里都找不到她，是你们绑了她对不对？你们看不惯我就冲我来，不要伤害她！！”

“萧姑娘别怕！！我在这！！定不让他们伤你分毫！！！”

自始至终都没有喊过一身疼，我心中的弦好像被触动一番，走上去，轻轻挥手，几人就好像见到的不再是柳之律的脸而是什么梦魇一般，吓得哆里哆嗦连滚带爬的跑了。

突然没了拳脚，柳之律傻愣愣地抬头，他半扇脸红肿不堪，眼睛也肿成了一条缝。

见我安然无恙，傻乎乎地笑了。

这笑，便是我们爱情的开始。

他第一年落榜，怒斥这天下的不公，我便陪着他一起读书。

义兄呵斥了我几次让我远离他，都被我一次次抗了下来。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那一年，我成了炎国第一位女状元，而他因为相貌英俊被选做了探花。

他转头向我求了婚，我推掉了状元的盛名，转身嫁入柳家做起了正房主母。

圣上让他断案，我替他走西闯东查明真相。

圣上让他治水，我跪求义兄头磕了三天三夜。

终于成就一代明相，却让我失去了他。

“夫人，小暖的亲生父亲是京城首富，而那老爷子最近好像终于要与小暖相认了，我这时候雪中送炭，也算是美事一桩。”

“夫人，你久居深院不知道很正常，现在京城党派之争激烈，我必须多找些靠山才能让咱们过上更好的日子。”

“萧蔷儿，小暖怀了孩子，是我的，那老不死的说想让我获得他的支持就得成为他家的人，我也是迫不得已。”

“你一介妇人，哪里懂得我在外的辛苦？就算我要娶小暖又怎样，哪个男子没有三妻四妾？又不会威胁你的正妻位置，你闹什么？”

每一次忍让得到的只有更深的伤害。

现如今我在人世间唯一的亲人也已经离我而去，这个家也没有我留恋的地方。

好聚好散，是我送给柳之律最后的礼物。